又是医院。又是刺鼻的消毒水味。又是令人心碎的“嘀…嘀…”声。
重症监护室外惨白的灯光,将苏晚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,孤零零地印在冰冷的地砖上。她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壁,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支撑自己不至于倒下。短短几个小时,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,脸颊深深凹陷下去,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,嘴唇干裂起皮。
“范可尼贫血,重型。”几个小时前,戴着眼镜、表情严肃的主任医生拿着厚厚的检查报告,用那种宣告命运般的冰冷口吻再次确认,“造血功能衰竭非常严重。突发性大出血只是开始,如果不尽快进行造血干细胞移植,随时可能并发严重感染、脏器衰竭…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医生推了推眼镜,目光落在苏晚惨无人色的脸上:“你是母亲,半相合移植是最后的方案,但成功率有限,排异风险极高。最理想的,是找到孩子的亲生父亲,或者同胞兄弟姐妹进行配型。直系亲属,尤其是父亲的配型成功率和移植效果,通常是最好的。时间…不多了。”
直系亲属。父亲。
这两个词像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苏晚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。
她缓缓抬起颤抖的手,指尖冰凉,几乎握不住那个同样冰冷的金属物件——她的手机。屏幕幽幽的光映亮她空洞绝望的双眼。五年了,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,那个她以为此生再也不会触碰的名字,此刻像一个狰狞的诅咒,横亘在她和儿子的生死之间。
指尖悬在拨号键上方,剧烈地颤抖着,每一次轻微的晃动都牵扯着心口尖锐的痛。念安毫无生气躺在病床上的样子,和五年前顾淮深那双冰冷绝情的眼睛,在她脑海里疯狂交织、撕扯。
为了念安。
这三个字,如同最沉重的磐石,最终压垮了她所有的自尊和逃避。她闭上眼,滚烫的泪水无声滑落,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,重重按了下去。
顾氏集团总部,矗立在城市最昂贵地段的摩天大楼顶层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繁华盛景,车水马龙如同微缩的模型。
总裁办公室内,气氛却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深海。
“废物!”一声压抑着暴怒的低吼响起。一份文件被狠狠掼在光可鉴人的红木办公桌上,纸张纷飞。“三个季度了!市场份额还在持续下滑!你们告诉我这就是你们的解决方案?!”
宽大的办公桌后,顾淮深靠在高背椅里,深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凌厉线条。他脸上没什么表情,甚至比五年前更显沉稳冷峻,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滚的阴鸷风暴,却让站在办公桌前垂着头的几个高管噤若寒蝉,冷汗涔涔。
空气仿佛凝固了,只有文件散落的声音和压抑的呼吸声。
就在这时,顾淮深放在桌面上的私人手机屏幕突兀地亮了起来,嗡嗡地震动着,打破了这死寂的僵局。
顾淮深极其不悦地蹙起眉峰,冰冷的目光扫向屏幕。当看清那个跳跃的来电名字时,他眼中翻腾的怒火倏地一滞,随即被一种混杂着极度意外、难以置信甚至是一丝荒谬的复杂情绪取代。
——苏晚。
这个名字,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,在他沉寂了五年的心湖里,激起了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剧烈涟漪。那个雨夜,她苍白着脸、捂着肚子消失在雨幕里的背影,曾在他脑海里短暂地停留过,随即被他刻意地、强硬地抹去,连同那个他认为不该存在的“麻烦”一起。
她竟然还敢打电话来?
短暂的错愕后,一股被冒犯的薄怒和更深的不耐烦迅速涌上心头。他几乎可以想象出她此刻可能的样子——或许是走投无路,或许是心有不甘,又想来纠缠?
他冷冷地扯了一下嘴角,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疏离,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。修长的手指带着一丝嫌恶和不耐,划开了接听键,将手机放到耳边,声音低沉冰冷,没有任何温度:
“苏晚?你打来做什么?”
电话那头,没有预想中的哭诉或哀求,只有一片死寂。过了几秒,才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,那声音干涩沙哑得厉害,像是被砂纸狠狠打磨过,每一个字都透着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缘的绝望和孤注一掷的平静:
“顾淮深…救救你的儿子。”
儿子?
顾淮深握着手机的指关节猛地一紧,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冰冷的金属外壳捏碎。他豁然从椅子上站起,动作幅度之大带倒了桌角的金属笔筒,发出一阵刺耳的哗啦声响。办公室里的高管们吓得浑身一抖,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瞬间失态的总裁。
“你说什么?”顾淮深的声音绷得像一根拉到极限的弓弦,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怒和一丝不易捕捉的颤抖。他脑子里一片混乱,那个雨夜她护着肚子的画面不受控制地闪现。
“市儿童医院,血液科重症监护室。”苏晚的声音依旧平静,却像淬了冰,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过来,“苏念安。他快死了。需要你的骨髓救命。”
“苏念安…”顾淮深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,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,骤然传来的闷痛让他呼吸一窒。快死了?骨髓?
“苏晚!”他厉声喝道,试图找回掌控感,声音里的暴怒几乎要冲破听筒,“你又在耍什么把戏?!当年那个孩子,不是早就…”
“流掉了?”苏晚在电话那头,极轻地、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嘲弄,接过了他的话。那声音轻飘飘的,却像淬毒的针,刺得顾淮深耳膜生疼。“顾淮深,你亲眼看见了吗?”
“……”
顾淮深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。他确实没有。他当时满心都是林薇的电话,只记得她捂着肚子离开的背影…他从未深究过,或者说,他潜意识里就认定了那个“麻烦”已经不存在了。
“给你二十分钟。”苏晚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、决绝,带着最后通牒般的残酷,“如果你还算是个人,还对他有一丝血脉牵连,就立刻滚过来做配型!”
“如果他不在了…”她的声音顿住,隔着电话,顾淮深仿佛能听到她牙齿打颤的声音,那是恨意和绝望交织到极致才会有的战栗,“顾淮深,我苏晚穷尽一生,也会让你付出代价!”
“嘟…嘟…嘟…”
电话被毫不留情地挂断了。冰冷的忙音在死寂的办公室里回响,像敲打在顾淮深的心上。
他僵立在原地,高大的身影在落地窗投下的光影里显得有些凝固。手机还紧紧贴在耳边,刚才苏晚那番话带来的冲击,如同海啸般在他脑中肆虐翻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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